血洗不夜天後的老祖羨 X 幾乎是兔的兔嘰

有萌有刀,非典型的原作補完向。

本來想粗長的一發完,奈何毅力不夠。

 

1.   撿到一隻小兔嘰

 

魏無羨在山腳下回過神的時候,四周一片空無,只有漫進骨子裡鋪天蓋地的疲憊提醒他還活著。他低頭檢視身上燒焦破洞的衣袍,不甚在意地看到濃稠的褐色血漬在墨色的衣衫上凝成一整片。

一觸即碎的乾裂血塊隨著他的動作落入草叢中,好像是代替他無言的淚。

他自己是無淚可流的。

魏無羨活動僵硬的關節哼了一下,很遲很遲才注意到有一隻毛茸茸的生物窩在他腳邊。

那隻白兔子不過巴掌大小,既不怕人也不躁動,反倒翹起短尾巴直挺挺地背對他,一對兔耳高高豎起,乍看頗有幾分守衛魏無羨的架勢。

 

他在麻木的空虛之中竟還能品出一絲好笑,想著他夷陵老祖什麼時候也淪落到給無知畜生憐憫的境地了?

兔子不自量力的模樣讓他覺得相當礙眼,抬腳準備踹去,然而即將觸碰到兔子的毛皮前他心念一動,隱約想起了什麼,這腳終究凝在半空中踢不下去,只得悻悻然轉個方向跨過那小動物。

奇怪的是,他一邁步,兔子便划著碎步子追著他跑;他若駐足,兔子就停下來休息。不離不棄,亦步亦趨。總之,這毛球認定了他。

兔子的毛很白很整潔,也執拗得讓他聯想到某個人。

魏無羨短短哈了一聲,竟生出捉弄這白毛小動物的心思,旋即邁開長腿大步疾行。

起初小兔子勉強還跟得上,然而牠才出生幾個月,那短短的兔腿終究跟不上成年男子的步伐,連滾帶爬在泥中摔了幾次後,距離卻跟魏無羨越拉越遠,小兔子終於理解到魏無羨打算拋下牠。

 

眼看魏無羨就要消失在樹林中,焦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兔子仆倒在地,發出無力的哀鳴。

那聲音很軟、很細,只是隻不起眼小動物脆弱的嗚咽,換做任何時候都十分容易被人忽略。魏無羨本來也不打算理會,不知為何,也許是同樣孑然一身,他竟從中聽出一絲絕望。

 

出於一時興起,返折回去的魏無羨拎起兔子的兩只耳朵,提到眼前。

他說:

「小東西,你也是被人拋下的嗎。」

魏無羨思忖,自己竟然對隻動物問些有的沒的,想來也是腦子不大清醒。

動物當然不會回答他,魏無羨手上晃了晃,打算拋出去了事,理應掙扎不已的兔子卻凝視他的雙眼,一動也不動。

魏無羨湊近才發現,那白兔有著琉璃色的眼珠。

 

2. 儲備糧食

 

亂葬崗陰氣深重,白日亦多陰雨。

此刻不尋常的傾盆大雨挾著將大地洗刷通透的氣勢,豆粒般大的雨珠發狠砸在葉片上簌簌作響,貧瘠的亂石泥土亦被沖刷露出掩埋的白骨。

作為此山中唯一的行人,魏無羨把毛團塞在衣襟裡護著。那兔子在魏無羨的中衣轉半圈,確認過味道後便安靜窩下來,相當自在地讓比牠高大的人類攜上山。

 

魏無羨卻任由自己淋得濕透,甚至連找個庇蔭都有點懶。水流淌過瘦削的臉頰,鋪天蓋地的雨霧讓他幾乎看不清此時身在何方。

這樣的暴雨也好,他心想。揮之不去的血腥味褪去了些。

當然,有很多東西無論如何都洗不去,比方說,他犯下的——

 

思緒中斷。

 

直到懷中的兔子動了一下,這才提醒魏無羨他已在如瀑的雨中發呆許久,身軀都快凍得失去知覺。

其實魏無羨沒有特別想回亂葬崗。畢竟他孑然一身,想要的、該守的都沒守住。

心裡空盪盪地無甚牽掛,剩下懷中躁動的溫暖毛球還給他一點活著的實感。

 

雖說他覺得自己倒在哪個路頭上都無所謂,但為了不讓自己死於失溫這種窮極無聊的死法,魏無羨還是拖著步子一步步向山頂邁進。

泥濘的路況讓他每抽出一步都更加艱辛,被迫抬高的膝蓋隱隱牽動尚未癒合的傷口。環顧四周全無人煙,魏無羨毫不壓抑地發出難受的呻吟。

 

他邊走忍不住邊叨念道:就你一隻小兔子,也敢上亂葬崗?隨便個低階兇屍都足夠把你吸得只剩渣滓。

兔子從衣襟中探出兩隻前腳,狀似無辜地仰頭注視魏無羨。

魏無羨戳戳探出來的兔子腦袋,道:

「今天算我救了你,可別高興得太早;哪天口裡沒味兒就拿你加菜,沒意見吧。」

兔子沒閃躲他的手指,反而舔了他一口。

魏無羨想,如果整個世界中只有他一人一兔,什麼都不用去想不用去管,似乎也不錯。

 

他專心致志低頭與泥土亂石博鬥,並沒注意到整座山中的陰邪之物都與他強壓在心底的悲愴共鳴,俱都縮瑟著不出來作怪。原本就無甚遮避的亂葬崗在雨霧中顯得更加荒蕪。

 

 

好不容易摸黑回到伏魔洞,魏無羨一邊碎念著豈有此理,一邊撐著精神尋乾布給他的「儲備糧食」搓揉,直把兔毛擦回全身雪白才滿意罷手,他卻沒了打理自己的力氣。

小兔子對新環境並不怎麼好奇,眼珠巡視凌亂的房間一圈又聚焦於坐倒在石床上的魏無羨,仿佛認定他是主人。

 

魏無羨捉住兔耳把兔子扔下床:

「明兒再拿吃的餵你。」

小兔子頗感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匍匐蹲去了門口。魏無羨還來不及感到好笑,腦袋一沾上石床,意識便斷了線地昏沈睡去。

 

沒了金丹,魏無羨的靈力早已枯竭,加之又淋了這一場大雨,寒氣滲透,睡夢中不自覺地發抖打顫,小兔子發現了,不顧自己小小的身軀,整個夜裡在他身上四處磨蹭希望助他暖些,自然是杯水車薪。

 

 

同一時刻的雲深不知處境內,靜室瀰漫著血腥氣息,藍忘機亦正沉沉睡去。

唯一與靜室不和諧的是,猙獰的戒鞭痕阡陌交錯橫亙在他背上。

 

 

3. 兔子的玩具

魏無羨是被兔子踩踏醒的。一睜眼見到斗大的兔子頭跟他來個親密接觸,毛茸茸的三瓣兔吻在他臉上嗅來嗅去。

魏無羨:

……

他反手揪住兔子,朝外一扔。

小兔子靈活的一落地,又不依不撓地撲騰上床,存心要和他過不去似地,一反昨天安靜乖巧的樣子,硬生生要在魏無羨身上鑽個遍。

魏無羨惱了,胳膊一夾,把兔子腦門箍在腋窩下,正尋思等等要做紅燒兔還是麻辣兔,那兔子耳朵一抖,奮力往他懷裡一鑽,一陣騷亂竟從中叼出他貼身藏的陰虎符就往門外衝!

 

魏無羨咒罵一聲,急忙翻身下床;他昨日一時看這毛球可愛,沒想到竟著了不知什麼人的道。魏無羨一揮手打出一張靈符,要將兔子當場釘死在地。

尋常動物不可能避開靈符的軌跡,這小兔子卻不知道為何,竟辨出幾道靈流之間的空隙並鑽了出去,用盡力氣往下坡飛奔。可惜牠的「用盡力氣」,魏無羨發現自己兩步便能輕鬆追上。

這小兔子甫出生沒多久,昨日便跟不上魏無羨的步伐,如今叼著沉甸甸的陰虎符更是逃不快。魏無羨心裡既有底,便不慢不緊地跟隨在後,倒想看看這頗有靈識的小兔子要把陰虎符帶往何處。

引魂術?還是附魂?他思索,是哪個人把自己的分魂附在兔上好來偷他的陰虎符?

在亂葬崗的這些年,魏無羨不是沒看過各種明裡暗來想盜陰虎符的陰損法子,但一般靠近亂葬崗的非法之徒都被他控制的兇屍扔了出去,而成功率如此低的稚拙方法──魏無羨忽然想到,如果這兔子真要偷,趁昨日白日或者他昏迷毫無防備之時豈不是更好?

 

小兔子奮力跑出幾丈外,轉頭瞧見魏無羨就在後頭,又慌慌張張往前逃竄;沒跑幾步就力竭放慢了下來,回頭又看到來人,只得跌跌撞撞慌不擇路繼續逃。

看牠悲慘得有些可憐,魏無羨索性留在後頭拉開距離;反正亂葬崗的群屍都聽他指揮,只要他一聲令下,隨時可以將這一隻小動物抓回。

小兔子窄小的視野看不到魏無羨,似乎放下心,慢悠悠地放下陰虎符。接著兔子退了一步,前爪刨出個淺坑,似乎打算把陰虎符就地掩埋。

魏無羨戾氣斗升。

他大步跨過觀察距離,這回抓起兔子不再有任何心軟,打算把牠頭一扭,就此完結兔生。

 

他惡狠狠地咆哮:連你也覺得我不配擁有陰虎符,是嗎!

已經變的灰撲撲的兔子依然跟昨天一樣,沉默地回望他。

 

他驀然想起某個身著如霜白衣、卻甘願陪著他沾滿屍泥的人曾對他說:

──此物不祥。魏嬰……

 

是啊,的確是不祥。

他的怒氣又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手上一鬆,兔子掉落在地。

那毛球兒不知自己死裡逃生,倒像是對魏無羨的心情有所感應,抬起前爪挨頭磨蹭他的小腿。

魏無羨嘖了一聲,從地上拾起那枚玄鐵鑄成的法器。兔子看他把陰虎符收回懷裡的時候不太樂意地唬了一聲。

魏無羨充滿警告意味對牠搖了搖食指。

「下不為例。不許動我的陰虎符。」

兔子歪了歪腦袋,不知有無聽懂。

 

也許是動靜太大,驚動了溫家的人,先是一個人探頭出來道:

「是魏公子!魏公子他回來了!」

魏無羨一僵。此時待要避開也來不及了。

昨日被暴雨襲擊而躲回破屋裡的溫家人紛紛聞聲出來,那些人神色憔悴,驚慌中卻也有明顯的安心。

──以及魏無羨擔負不起的信賴。

 

湧出來的人越來越多,那些衣衫襤褸的老弱殘兵,皆是把他當成大英雄、大恩人,魏無羨無力道:

「我……

他頓住了。

他要說什麼?他能說些什麼?

說他沒搶回溫情姊弟的骨灰?他替他們招惹了無解的仇怨?

看到這些人圍著他,眼中無一不是冀盼,他突然又覺得好沒意思。

他機械地回答,對,婆婆,我很好。不,沒有,我沒有找到他們。

 

沒有再說更多,因他無法承受他們的憐憫。

 

那些人似乎本能地理解他的苦衷,確認他安好便訥訥無言;唯獨每次都要找他腿抱的溫苑,看到已佔據好位置的兔子,原本紅腫的眼睛放出愉快的光芒;那兔子被他一摸便全身僵硬,渾沒了賴在魏無羨身上自在的模樣。

魏無羨最後簡單說幾句亂葬崗近日需多加巡視,留下兔子給溫苑玩弄即倉皇逃離。

 

以前他以為憑一己之力便守得住亂葬崗,外頭非議再多,行事為人無愧於心就好。

然而現在他連自己也無法相信。

 

他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他還能怎麼辦?

 

 

TBC

 

 

這篇文章的原始概念是「不想讓嘰錯過羨的最後三個月」。

而我希望有「什麼」可以過渡血洗不夜天後的羨到重生後的羨這一段的精神變化。

 

這隻兔嘰有90%成分是兔,只有10%是嘰,故大部分是兔性、沒有自己是嘰的自我認知,只有嘰最純粹的本能。

 

魏無羨到最後都沒有給兔子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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