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曦臣:忘機,我以為你想去雲夢。
藍忘機:絕無此事。

雖然是少年嘰拜訪蓮花塢的萬年老梗,但我還是希望你們看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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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很少回顧往事。

那太過鮮明到不堪的昔年歲月,無論是記憶中翠綠的蓮蓬、廳堂上的朱紫、還是風箏上那一抹坨紅,得要為它們披上一層灰紗,束之高閣,心裡才會好過些。

魏無羨隨手從地上撮起一縷黃土,又讓它隨風消散。
不知怎地,某件早該被遺忘的陳年舊事近日不時浮上心頭。


魏無羨還記得有一小段時間,蓮花塢比往常更為喧鬧。

原因無他,遠近馳名、世家公子榜排行第二的藍二公子藍忘機,不知何故前來雲夢登門拜帖。

當時還是少年的他身穿淡白色藍家校服佇立在一片青塘中,見到前來迎接的魏無羨和江澄,臉色稱不上好看。
因為藍忘機是被兄長派來蓮花塢……抄書。

雲夢江氏的祖輩遊歷豐富,記錄其見聞的卷軸存於蓮花塢,雖不及藍氏數量豐富,卻也有一定的珍稀性。
基於保存文獻的立場,這些不涉及各家修仙秘笈的古卷,便是此次藍曦臣修書請求江楓眠讓人謄抄的重點。

抄寫這等次要之事本不應落到身為宗主之子的藍忘機頭上,但也許是藍家欲顯示對雲夢的足夠尊重,除了提供相當珍貴的古經文錄本作為交換,亦派遣族中最值得信任的弟子,也就是藍忘機。

藍忘機在他們這一輩中本就出色,加之魏無羨自姑蘇被遣返後三天兩頭就會提到他,不是叨念要抓他來雲夢、就是向師弟吹噓「捉弄」藍忘機的英勇事蹟,煩得江澄都想打人。
原本不曉得藍忘機這號人物的也都從他們大師兄口中知道了那個鎮日死氣沉沉、不解風情偏又生得好看的小藍古板。

藍忘機尚未抵達正廳,許多雲夢女弟子便掩在廊柱後吃吃竊笑,暗中比較他和大師兄誰長得俊。
魏無羨依稀記得藍忘機一言不發,只直視著領路的江澄的後腦勺,甚至連個眼光都沒分給在他身邊蹦來跳去的自己。

還有當時的對話。
「魏無羨,你克制點行不?」
「我就是問一下也不成?嘿藍湛怎麼來的是你?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我?」
「噁心死了魏無羨你給我住嘴!」

藍忘機似乎是聽到了,嘴角不甚明顯地抽了一下,硬是沉住氣未吭聲。
魏無羨繼續不依不撓地扯著他道:
「別這樣,我真的會帶你摘蓮蓬打山雞。在你們家就說好的,不騙!」
江澄嫌惡道:
「滾一邊去吧,你還沒看出他煩你煩得緊?」

藍忘機還是沒理他,也許確實如江澄所說,煩他煩得緊。

魏無羨聽說藍忘機向江叔叔提出暫居一月的請求。
江澄對此倒是沒太大表示,他說虞夫人正好近日閉關,倒可省得被抓去和藍忘機徹頭徹尾比較。

魏無羨卻可樂了,先是晚膳的時候熱情拉著藍忘機要他嚐嚐雲夢辣菜,又親手為他「整頓」過夜的房間,鬧騰得只差藍忘機沒把他掃出去。

那晚魏無羨賴在為他鋪好的床墊上道:
「忘機兄,你可別瞧蓮花塢白日天熱,晚上可是挺涼的。我給你溫溫被子?」
藍忘機臉色一黑,說出只保留給他的專用詞:
「滾。」
於是魏無羨依言在他的被褥上滾了一圈,在對方有機會提起避塵前手腳明快地溜了。

對此,女弟子總結如下:
論貌,藍忘機確勝一籌,不過他那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樣,也只有大師兄有本事靠近。
而且是三不五十、每天變著花樣騷擾藍忘機,簡直堪稱毅力可佳。
江澄評論,雲夢江氏的臉面都被他丟光了。

當時魏無羨並不大在意,他煩惱的是專注抄寫的藍忘機根本不理睬他,無論他邀什麼說什麼,藍忘機一率都是回答個「不」字。
魏無羨也曾變個法子,問:
「那你『不要』跟我去划船好不好?」
藍忘機眼皮抬也不抬:
「好。」
這都不上當,魏無羨只好自我安慰覺得藍忘機畢竟還是有完整聽進去他的話。

後來魏無羨也算是成功地帶藍忘機摘蓮蓬打山雞。
那時是怎麼來著的?

魏無羨覺得藍忘機鎮日埋頭抄書不出門實在辜負大好時光,這人又邀不動,索性替他採了滿把的帶莖蓮蓬,趁江叔叔傳喚他的空檔翻窗溜進他借用的書房。

面對桌案上堆了跟小山似的帶莖蓮蓬,魏無羨只記得藍忘機當時的臉色可太有意思了,他還把藍忘機抄到一半的古卷壓在身下,笑嘻嘻地說不吃完不許他抄。

魏無羨:
「藍湛你可別生氣,我這不是為你好嗎?先嚐嚐看,咱們雲夢帶莖的蓮蓬可比不帶莖的好吃多了!」

後來他好像又被藍忘機趕出去,也不知道藍忘機最後是吃了蓮蓬沒。

還有一次,他想辦法活捉了一隻山雞。
那小混帳一路上老是想扭過頭啄他,讓他費了好大功夫才拎著活山雞拋進藍忘機房裡。

藍忘機見了他如臨大敵,迅速收好筆墨和卷宗,就深怕抄好的文書遭殃。

魏無羨哈哈一笑,指著驚慌撲騰滿室亂轉的山雞道:
「藍湛你看看這山雞!肥不肥?送你了!別說我不當你是朋友,我不光送你,還帶你去打!怎麼樣,去不去?」

藍忘機:
「不、需、要。」
魏無羨:
「你又拒絕我,哎反正就知道你不去才留了這隻最肥的給你了。你不去我找江澄去了啊,你慢慢抄書吧。」

那時候藍忘機好像追著他說了個「慢」,不過他已經溜掉了。
藍忘機總歸是沒跟上來。

又有一日天氣酷熱,魏無羨去找他的時候扯著自己的衣襟道:
「忘機兄你整天悶在這兒不怕被蒸熟嗎?別抄啦來來咱們一起去遊湖涼快涼快。」
藍忘機:
「不、熱。」
魏無羨卻在他面前脫去外衣。

藍忘機一驚之下怒道:
「成何體統!」
魏無羨:
「都快熱昏頭了在意什麼條條框框呀,藍湛你們家校服裏三層外三層的不熱嗎,不如你也一起脫了透透氣吧?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
那時藍忘機一副「你敢上來脫」的抵死不從模樣,讓魏無羨笑得直打跌。

藍忘機好半晌才對他道:
「會熱也是你害的。」
魏無羨奇道:
「怎麼就怪上我了?嗯你每天都板著一張臉,說不定你周遭真的比較涼快。藍湛,讓我乘乘涼?」
藍忘機後退了一大步:
「並無此事。」

無論魏無羨好說歹說,藍忘機就是不肯同他出去遊樂,最後還把他轟走了。

魏無羨覺得,也許藍忘機是真的很不待見他。因為原本說好的一個月,藍忘機硬是只花了二十來日便提前抄完。

藍忘機離去的那天,他正好在捉水鬼;藍湛最後對他說的是什麼來著?
哦對了,「邪氣肆虐,正氣不足」。
魏無羨現在想想,還真是適合他的評價。

亂葬崗的夜,從未曾像今晚如此明亮。

魏無羨既是緬懷又是自嘲地一笑,無視越來越近的鼓噪,以及周身無可抑制的鬼氣。
明明是這種時候,他的思緒卻老是不合時宜地飄去七年前,藍忘機當時蹙眉不悅的表情仍異常鮮明。

和藍忘機有關的回憶自腦海中一幕幕飄過。

四大家族的旌旗在山腳下揚起,聚集了數千欲將他殺之而後快的正義之士。
夷陵老祖轉過身來,低頭俯瞰密密麻麻的仙門百家。他悠悠地想著:
「不知道來的人裡面,有沒有藍湛?」

(End)

對的這是清明節文()

亂葬崗圍剿我就是想著這一幕

↑截圖來自牧北風的手書<往事書>

以此紀念那些已經不在以及已經死過一次的人。
有人看出第三段的黃土就是在暗指結尾魏無羨的結局嗎?

文中沒有江師姐,江家的戲份也很稀薄,因為我覺得血洗不夜天之後的魏無羨應該會絕望麻木到難以回想。
藍忘機是他少數回想起來沒有心理負擔的記憶。

本來是想要一開始各種歡脫鬧騰然後結尾甩刀,但最後還是選定魏無羨視角比較帶感。
可惜就沒有辦法展現從藍忘機視角看到一些很帶感的史料。

這文的發想竟然是來自看到某則黑色店貓玩弄撿來的折耳貓的噗,我也覺得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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